第六章 翻供
谢苗苗家住在相对落后的文州市农村,我们赶到后,还是和往常一样,同村委会取得了联系。
在村干部的带领下,我们去了谢苗苗的家。
谢苗苗家住在村子最西头,和村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,家里是新盖不久的二层楼房。
走近院子,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正在那收拾柴火,他抬头看了我们一眼,没说话,低头继续弄着自己的活。
“你家大人呢?”
“搁屋里。”
不一会儿,一个皮肤黢黑的中年妇女系着围裙走了出来。
“姨,他们找你。”刚才那个劈材的女孩说。
并终于,在谢苗苗那里,我们找到了寻找已久的答案。
……
冯自军快要出狱的时候,我们再次提审了冯自军,这一次,我们是和文阳当地公安一起来的。
冯自军坐在狱内的审讯椅上,问我们有啥事。
“不急,有几位外地的公安同志要来问你点事儿。”老杨说。
“冯自军,我们是文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,你认识谢幺妹不?”那个民警把一张放大证件照摆在冯自军面前。
“不认识。”冯自军瞥了一眼,又快速低下头,一言不发。
文州的公安民警敲了敲桌子:“说吧,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,不过多费点时间的事儿。”
冯自军却装聋作哑起来。
老杨和那个公安交流下眼神后,他上前说:“我们已经查清楚了,你往谢幺妹的账户里打过几次钱。”
“谢幺妹死了这么多年,家里人连个上坟烧纸的地方都没有,她那个闺女现在也过得很不好。”
冯自军又看了一眼,明显紧张起来。
老杨俯下身子,轻声地说:“我们准备申请,挖开你家的院子。”
冯自军哇地一声,哭了出来。
……
据冯自军供述,在他打工的第二年,因为上一年的“丢人事儿”(带回来的女朋友跑了),让父母觉得很没面子,父母老是催促他,过年无论如何要带回来个对象。
而冯自军为了哄父母开心,也为了自己有面子,一直骗父母说,自己在外面谈了一个,过年就带回去让他们瞧瞧。
眼看就要过年,冯自军的谎言就要被拆穿,他灵机一动,想了一个主意。
原来,冯自军居住的城中村,有不少洗头房。
一个朋友那天要带他去“洗头”,冯自军在一个叫雯雯的女孩那,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欢娱。
发了工资后,冯自军就会去那个洗头房找雯雯。
到了腊月,冯自军又一次来找雯雯,一场**后,他躺在那,雯雯给他按摩。
冯自军问:“可买到过年回去的火车票了?”
“没呢,上次排了一夜队都没买着。”
“你们那票是难买。咋不坐飞机回去?”
“你说得倒是简单,又不是大老板。”
“要是买不着票咋弄?”
“买不着就不回去了,就是惦记我家娃,好几年没看着了。”雯雯按摩的手劲小了。
“你都有娃了?”
“嗯,跟前夫生的。”
“你男人呢?”
“死了。”
“那平时谁给你带娃?”
“我老娘噻,我给她寄钱。”
“要是买不着票,今年帮我个忙,我给你三千块钱。”冯自军就把想带雯雯当自己女朋友的事儿,跟她说了。
雯雯没有犹豫,连口答应了,并且还笑着说:“那行,你把钱打到这个卡里。”
“这是你妈的卡?”
“我姐的,我让她取钱给我妈。”
……
两人就这样回了冯自军家。
雯雯长相甜美、待人大方,为冯自军挣得了面子。年后,冯自军带着雯雯走亲戚,亲戚们把雯雯夸成了一朵花,还说冯自军有福气。
亲戚过年第一次见面,都要给见面礼。
前前后后,雯雯收到了好几千块钱的见面礼。
事情的变故就在初三那晚。
当晚,冯自军的父母出去打牌了,就剩冯自军和雯雯在家。
冯自军就要求雯雯全部返还亲戚们的“见面礼”,雯雯说自己要拿一半,两人争执之下,雯雯拿说出骗局为威胁,冯自军恼羞成怒,随手抓起**,砸向了雯雯。
雯雯脑袋出血倒在地上,冯自军惊慌不已,看四下无人,他就把雯雯埋在了院子里。
也就是那颗葡萄树的下面。
事后,冯自军内心十分不安。
为了制造雯雯还活着的假象,他就用雯雯的手机卡给雯雯姐姐发短信,然后通过ATM机,给那个卡号转账。
这样持续了几个月后,直到他离开了原工作地。
临走的时候,冯自军用雯雯的手机给他的家人发了一条信息,说是自己要去国外挣钱,很长一段时间不联系他们,等挣到大钱就回来。
他的这个操作误导了雯雯家人,让他们以为雯雯还活着。
直到几个月后,他们觉察了异样,才报警说谢幺妹(雯雯本名)失踪。
而此时,距离雯雯遇害,已经过去了10个月。
当地公安与雯雯工作所在地的公安取得联系,协查后并未发现有相关失踪人口,再加上当时乘火车并未实名制,也就当作失踪人口登记了。
临近出监,冯自军担心时间长不转帐,忘记了银行卡号码,便写在一张纸上,压在褥子下面。
冯自军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。
我把相关材料整理,反馈给了公安,并对线索准备作结案处理,当地刑侦一个叫蔡天宇的民警和我对接。
不久之后,蔡天宇和他同事一道,拿了他们省公安厅和我省监狱管理局出具的调函,还有各类证件,拟对冯自军押回当地看守所进行进一步侦缉提审。
狱政科对相关材料核对之后,便准备把人交给了他们。
蔡天宇办交接的时候跟我抱怨说:“跟你对接还算顺利,你不知道之前跟你们那个老同志,他脾气怎么那么怪?说话跟吃了火药一样。”
我知道他是指老杨,最开始交接的时候,老杨批评他们,说他们应该先去挖掘尸体,再来提人,要做到证据链完整。
蔡天宇说:“这种案子指认现场是重要环节,那个老民警不懂我们的程序,还抱怨我提人提早了。”
我掏出烟来,散给蔡天宇,劝他先消消火,我说老杨是个技术大拿,别看脾气怪,本事却不小。他十分痴迷“余漏罪”案件线索侦破,这次的线索还是他发现的。并且,他是有名的心理专家,他跟你对话就能够看出来你说的是不是假话。
“真那么神?”
“骗你干啥。”
蔡天宇接过了烟,在手上磕了磕烟屁股,说:“我懂,咱们都是干这个的,我理解,可我们也有我们的程序。”
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后,蔡天宇的一个伙计跟我们狱政的伙计,审核好了文件,核对人身份,然后把冯自军带上了警车。
冯自军当时满脸沮丧,他就一直看着我。
我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,是愤恨、懊悔,还是解脱?
我都不知道。
蔡天宇冲我挥了挥手,上了那辆老旧的桑塔纳志俊警车。
我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,
然而,没想到一个星期后,蔡天宇却给我打来电话,说搞砸了,没挖到尸体,冯自军翻供了!
